“那我走了,在家锁好门。”
周玉白嘴里应着声,人也跟着他到了门口,看他迈开长腿,几步就走远了,背影挺得跟院里的白杨树一样。
她转回屋里,三下五除二收拾了碗筷,挎上墙上挂着的菜篮子,把门从里头“咔嗒”一声锁死。那份沉甸甸的钱和票证揣在兜里,压着心口,她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。
军区大院里的风向,跟昨天她回来时,又转了个个儿。
昨天是扎人的探究,今天是黏糊糊的敬畏和讨好。
一路上,但凡碰见个军嫂,不管认不认识,都主动停下脚,脸上挤满了笑,那股热情劲儿能把人烫着。
“玉白妹子出门呐,买菜去?”
“团长夫人,您这气色可真好,瞧瞧这皮肤,嫩得都能掐出水来了。”
“玉白妹子,晚上上嫂子家坐坐,我们家老王刚从老家带了点干蘑菇,给你拿点尝尝鲜。”
周玉白被这突如其来的热乎劲儿搞得有些不自在,脸上却还挂着不远不近的笑,挨个儿应付过去。
她心里亮堂得很,这些人捧的不是她周玉白,是“贺团长夫人”这块金字招牌。
一脚踏进供销社,里头的光景更是两重天。
昨天还拿后脑勺冲着她的售货员,今儿一见着她,那股子亲热劲儿,隔着八丈远就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,脸上笑成了一朵烂开的菊花。
“团长夫人,您可来啦,今儿想扯点布还是买点糖?您跟我说,我给您留着最好的。”
那副点头哈腰的谄媚嘴脸,腻得周玉白从脚底板麻到后脑勺。
周玉白没有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,不到一个晚上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她是团长夫人了。
她微微一笑,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,看到旁边的肉,今儿的肉是真不错,一大块五花三层,肥瘦分明,旁边还挂着几根剔得干干净净的肋排,上头还带着点惹人馋的脆骨。
“同志,给我来两斤五花,再称一斤排骨。”周玉白下巴朝着那块肉一扬,话里没一点多余的客气。
“好嘞!”
肉铺师傅也是个敞亮人,手起刀落,唰唰两下,一块好肉就割了下来,他拿油纸麻利地一裹,递过来时,那秤杆子尾巴翘得老高,他也没往下按。
周玉白点清了钱和肉票,把分量十足的肉往篮子里一放,刚一扭身,一张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脸就严严实实地堵在了面前。
林鹤霆。
他一身军装穿得笔挺,肩膀上扛着一道杠,可那张脸却绷得死紧,一双眼睛黑沉沉的,往外冒着寒气。
林鹤霆也是来买肉的,刚刚想要离开的时候就看到周玉白进来,他不自觉停留住了脚步。
周玉白没有想到再次遇上林鹤霆,男人的脸上已经没有往日的斯文,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,让周玉白特贴的不舒服。
没有多余停留,遇上还真是晦气,周玉白一开目光,她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,挎紧了篮子就想从他胳膊边上挤过去。
“站住!”
林鹤霆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,手劲儿不小,捏得她骨头生疼。
周玉白脚下被迫一顿,她眉头拧成个疙瘩,猛地一甩,挣开他的手,嗓音里淬了冰碴子:“林排长,有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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