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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知夏站在老旧木柜前，指尖抚过挂着的粗布衣裳。抽屉最底层压着的淡粉色改良旗袍是母亲结婚时的嫁妆，绸缎泛着柔和的光泽，盘扣上的珍珠却因岁月蒙尘。这是她所有衣物里最“l面”的一件——昨日收到通学邀请时，对方特意叮嘱“需着正装出席”，而这场在法租界洋房举办的生日会，宾客名单里尽是政商名流。

水晶吊灯将舞厅照得亮如白昼，沈知夏攥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发颤。旗袍裹着纤细腰身，因紧张而微微起伏，发间别着的白茉莉在珠光宝气中更显素雅，反倒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。“沈小姐，可否赏脸跳支舞？”西装革履的年轻富商端着酒杯靠近，袖口的钻石袖扣晃得她睁不开眼。

还未开口，人群突然骚动起来。宋砚之身着笔挺军装，腰间的配枪泛着冷光，正从旋转楼梯上缓步而下，每一步都像踏在众人的心跳上。“宋宋督军？”富商的酒杯险些跌落。宋砚之却看都不看他一眼，只朝副官小李使了个眼色。小李立刻穿过人群，挡在沈知夏身前：“这位先生，宋督军有请沈小姐。”

沈知夏望着不远处倚在雕花栏杆上的宋砚之，他指间转着白手套，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，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。旗袍下摆扫过天鹅绒地毯的触感突然变得滚烫，她忽然明白，这场生日会恐怕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。当她转身走向宋砚之时，身后传来窃窃私语，混着香槟气泡破裂的轻响，在富丽堂皇的舞厅里荡开一层又一层涟漪。

沈知夏踩着不习惯的高跟鞋，在副官引领下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。宋砚之倚着鎏金栏杆，军装领口解开两颗铜扣，腕间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香槟杯，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背：沈通学这身打扮，倒是比《新青年》的铅字更动人。

宋督军谬赞。沈知夏后退半步，却撞进他含笑的目光里。四周投来的探究视线如芒在背，她听见不远处有人低声议论：这女学生什么来头？宋砚之突然将她往身边带了带，薄荷混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：今晚就让我的舞伴，省得苍蝇乱飞。

水晶吊灯下，沈知夏被迫与他共舞。宋砚之的手掌贴着她的腰，舞步利落得像是在战场上排兵布阵。她盯着他肩章上的鎏金纹路，听见他在耳畔轻笑：别紧张，我不过借你挡挡那些说媒的老太太。可当她抬头，却撞进他晦暗不明的眼神里。

散场时夜雨骤降，宋砚之撑着黑伞将她护在怀里。黑色轿车停在弄堂口，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：明日圣玛利亚女中校庆，我来接你。不等她回答，温热的触感便消失，只留下伞柄上残留的温度。沈知夏望着远去的车灯，雨滴打在旗袍上晕开深色痕迹，像极了宋砚之军装上那道永远洗不净的硝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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