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谷雨这日，长安城飘着细密的雨丝。

忘忧居的屋檐滴着水，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。苏晚正低头算账，忽然感觉堂内光线一暗——有人掀开了门口的竹帘。

那是个戴着青铜兽首面具的男子，身形瘦削如竹，玄色大氅上水珠滚落，竟不沾分毫。他身形修长，指节苍白，腰间悬着一枚青玉算筹，行走时发出轻微的"咔嗒"声。

"一份酸菜肉烙饼。"他的声音像是隔着什么器物传出，带着奇异的回响，"饼皮要三翻九转的，用骆驼油煎。"

崔衍的右手悄然按上刀柄——这分明是宫廷御饼的制法，寻常百姓根本不知。

他径直走向最角落的案几，坐下时大氅下摆扫过地面，竟没有沾上一滴水珠。

阿沅端着烙饼过去时，发现这人竟戴着黑色丝质手套。他接过盘子，忽然从袖中滑出柄银质小刀，开始精细地解剖烙饼——饼皮被层层剥离，酸菜肉馅被拨到一旁，连面皮的层次都要数清。

"客官......"阿沅忍不住出声。

面具人突然抬头。尽管看不见眼睛，少女却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刺来，吓得她倒退半步。

面具人并不急于动筷。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套银具：细如发丝的探针、薄如蝉翼的柳叶刀，还有柄刻着星宿图的微型秤。

"有趣。"他用刀尖挑开饼皮，露出内里酸菜肉馅，"冰辣椒提鲜，青柠干去腻...还有一味..."

银针突然插入馅料，针尖霎时泛起幽蓝。面具人低笑出声："寒潭鲫鱼的骨髓，难怪饼皮能酥而不散。"

阿沅手中的茶壶"咣当"落地——这是忘忧居从不外传的秘方！

柜台后的崔衍已经按住刀柄。

苏晚刚想上前解围，却见那人指尖一弹——

"当啷！"

一枚青铜令牌落在案几上，上面阴刻着"将作"两个篆字，边缘装饰着精巧的齿轮纹样。堂内霎时寂静，连隔壁桌醉醺醺的胡商都瞬间清醒。

"大匠作有请。"面具人推来张名帖，"三日后，宫宴比菜。"

青铜令牌掷在案上时，柜台后的孙思邈猛然抬头。令牌上的"将作"二字泛着金丝光泽，边缘却有一圈细密的齿轮纹路——这根本不是当代工艺。

面具人指尖轻点令牌，齿轮突然转动，投射出幅立体舆图："三日后，朱雀街新落成的天工院，以酸菜为题。"

光影中浮现出三样奇物：

西域冰鉴（可保酸菜百日不腐）

南海龙涎香（增鲜十倍）

昆仑紫玉釜（传闻能使食材返鲜）

"胜者可得其一。"

"三日后辰时，将作监。"面具人起身，大氅纹丝不动地垂落，"带上你们的酸菜坛子。"

他走到门口，忽然回头补充："宇文大人讨厌迟到的人。"

雨幕中，他的身影如墨色鬼魅般消失。

人走后，苏晚捡起落在案上的半片齿轮。

金属入手冰凉，纹路精密得不像手工雕琢。孙思邈用银针一挑，齿轮竟"咔"地裂开，露出里面蠕动的蓝色丝线——与当年安禄山的傀儡丝如出一辙！

"不是活物。"老道将丝线投入醋中，蓝丝立刻僵直，"是机关术。"

崔衍忽然用刀尖挑起面具人坐过的蒲团——底下压着张极薄的青铜片，上面蚀刻着行小字：

"酸香可解齿轮锈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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